余生平安

凉桃隐春

四月月戏
梗:山远翠眉长,乌帽压吴霜

淮信本叫怀信,取自“怀信侘傺,忽乎吾将行兮”,听娘说,她刚被大夫说是有喜之后,爹就定下了这个名字。
娘说爹一辈子都为朝廷忙忙碌碌,风里来雨里去的。有时候绣着飞鱼的袍子上还一道道撕拉开的口子。娘总是掉着豆大的眼泪给爹上止血的药,爹就呲着牙让娘轻一些。
可是胳膊上的口子看起来会更痛。
爹每每这是总会说“快了,快了,很快便可穿回布衣。”,淮信那时不懂是什么意思。依在娘的怀里,娘会揉捏淮信的脸,笑的很是灿烂,对淮信说,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。
淮信却拉扯着爹的衣袖询问,我们家不就在这儿吗?爹从娘的怀里抱起淮信,立在窗前,夜已深,街上只有更夫的“咚——咚!咚!咚!咚!”,爹那时总会望着皇城的方向,许久。
“皇城脚下,何以为家。”

淮信记得,逃离顺天府的时候,没有下雨,没有明月,连星都没有。四周寂静,娘抱着她缩在马车的角落,发着抖,淮信觉得肩上的衣料有些湿。
爹坐在帘子外面,鞭子抽打在马背上,路程很颠簸。时不时的爹会说上一句“快了,快了”。夹杂着身后的箭羽逝过的声音。

“据我们所查到的来说,吏部尚书确实涉嫌贪污一事,千户大人那边已经来信,最迟不过明晚。且需要我们暗中行事。”
建巳时,有人在厅内找爹爹说话。
淮信就和娘在园子里玩起了蹴鞠,坊间那时有不少种类的蹴鞠,淮信不能明着上街去买,就以刺绣为换取条件央求着娘做了一个。
许是淮信踢的时候太大,就这么飞进了厅内。
“蹴鞠?”淮信低着头去厅内拿的时候,那人弯下腰拾起,把玩着。
“白兄,小孩子玩玩而已,我们不是还要正事要说?”爹搁下茶。
“还是少玩为好,特别是圣上面前,将来这孩子可是要和你走一样的路的。”淮信这才瞧见,那人穿着和爹一样的衣服,肩膀上是织金的龙身,沉香色的袖口。
他将蹴鞠递给淮信的时候,淮信却未接过就跑开了。
“这条路,有我们就够了。”
淮信只听见爹在身后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
“怀信……我们当她是男孩来养吧,给她束发,教她些防身的招式。”园子里的孩童追着蝴蝶在跑,还稍稍有些不稳。“
你是要她和你一样?”妇人坐在木椅上,手里刚织好的衣服落在脚前,指腹被针刺破了,血珠冒了出来。
“不,这样我放心一些。”
男子蹲下,从织篓里找出细碎的布条裹着妇人的指腹。
“再等些年,我们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娘的胸口被箭刺穿的时候,大雨突然下了起来,像冰锥一样,砸的淮信生疼。
“祁兄,你我曾同为一门,我们的规矩你也该清楚,吏部尚书被杀,皇上命令我们北镇抚司追查此事。证据我们这些日已经收到了,而你昨日突然告急,连带着密封的证据。”白晃晃的刀身,乌帽下的眼睛和淮信以前看到的一样,没有神情,静静的瞧着她。
“白总旗,不,该是百户大人了,从拜入师门到现在,我和你已二十年有余,我今只求你一件事,放了怀信,我便让你带回人头。”
淮信看着爹跪在他面前,手里的刀横在脖颈上,满脸的雨水,嘴角血渍也被冲刷掉了。
“好,一命换一命。既然这样,该是由我来了结你。”

“白总旗,吏部尚书已经查到我这里了,你这边安排人尽快解决吧,正好圣上那儿不是也在查贪污一事么。”茶桌上一桌的花生壳。
“是,我亲自去解决,今明就以贪污一事结案。”
“不不不。”太师椅上的人起身。
“这事儿你安排其他人去就可以了,北镇抚司也需要换换了。不要以你们的名义去处理。”那人拍拍衣角。

“诶,你看看你看看,这恶人啊终归有恶报,这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,为了爬上这个位置,连吏部大人都污蔑。你看现在,不还是被抓住了,只是可惜了吏部大人那样清廉的官人。”
城墙上贴着北镇抚司白千户因擅用职权,污蔑朝廷官员被斩首。高处悬着的满头白发的人头正是白千户。“听说新来的大人很是正直呢,可是一步步踏踏实实走上来的,就是长的太过女子呢。”

“白千户,今年有个叫淮信的新人,和您说的那个孩子同音呢。就是这淮是淮南的淮。”
“淮吗?最清的水?”鹤发老人端着茶踱步。
“招进来吧,交于他倒是可以了。”

补充:古代罪臣之女多充去官奴

评论
热度(7)

© 凉桃隐春 | Powered by LOFTER